2004年6月4日 星期五

安全帽

Helmet Graphics
jerbec@Flickr, CC BY-NC-ND 2.0


廠商推出了一種新款式的安全帽。

頭一回在電視上看到,我還真有些受到驚嚇,隨即轉為啼笑皆非,「這是哪門子安全帽啊!」

安全帽的基本架構與以往沒什麼區別,只是在安全帽圓滾滾的金屬殼子上頭,硬生生長出了三片像鯊魚鰭似的,依著圓弧做成流線型的「風板」──這到底是什麼鬼主意?好端端的安全帽,安上三隻怪模怪樣的魚鰭幹什麼?

廠商指出,這是全新的設計,經過精密的空氣力學實驗,在機車騎士快速狂飆的時候,可以抵消原本球型安全帽產生的風阻而增加車手的速度(聽起來簡直就像購物頻道裡推銷員口中「這臺果汁機經過國家認證」這種句子,對我而言除了哈哈大笑似乎一點說服力也沒有。)同時廠商也保證,這個設計絕對不會破壞到安全帽的堅固耐用,甚至三隻強韌金屬做成的魚鰭還可以讓安全帽更加更加耐撞。

嘿。結果在馬路上,真有人開始戴起這種安全帽來了。

剛開始看見著實不習慣,好好的一個人,何必頂著鯊魚頭在那裡騎車?不過這產品似乎成功吸引了大家的目光,一兩個月過去,馬路上就相當常見,也就見怪不怪了。



話說回來,這安全帽還真了不起。最新的電視廣告上,廠商拿了頂普通的安全帽跟鯊魚安全帽來做實驗。同樣將安全帽固定在路的一端,讓一輛高速行駛的摩托車去撞,一般的安全帽直接像西瓜一樣破開,鯊魚安全帽呢,嘿,竟然只凹了一個小小的洞。這真的很驚人。

廠商非常得意地拿著堅韌的金屬鯊魚鰭對記者說,「我保證,這個鯊魚鰭,在任何的車禍裡都不會受損。不會折斷,甚至連彎曲都不會。」

好像真有那麼回事。似乎我也應該去買一頂來戴戴。

就在我開始打這個主意的時候,室友又叫又跳的朝我走過來,炫耀他那頂新買的鯊魚安全帽。「這是頂級的喔。我存了一陣子的錢才買到的哪。」我端詳了一會兒,果然,無論是造型、顏色,甚至是烤漆的精密度上,都比我看過的鯊魚安全帽高級得多。不過。他買這麼高級的安全帽幹嘛?

「週末衝夜遊啊──」他的聲音裡面透著淫邪的笑意,「抽鑰匙載正妹喔──你要不要來啊?」一面問我,一面把玩著他全新的安全帽。

好樣的。我週一是不是要交一個萬字大報告?

「衝什麼夜遊,認真唸書啦幹。我禮拜一還有個萬字大報告要交勒。」我有點悻悻然小人貌,「我才不像你精蟲衝腦。」

「沒關係沒關係,」他好不容易放下那頂閃閃發亮的安全帽,帶著很賤的笑容對我說,「你就留在宿舍替我守房間喔,我會帶正妹回來給你看的──」

我噓了他一聲,就跳上床去睡覺了。

或許我真該買個鯊魚安全帽?



後來。室友終究還是沒把正妹帶回來給我看。

他死了。被他載的正妹也死了。

出了車禍。



他們在山路上狂飆,迎面撞上正要下山的小客車。

廠商說的沒有錯,衝撞的瞬間,三隻鯊魚鰭都沒有折斷,甚至也沒有彎曲。

安全帽的金屬圓球整個被撞爛。那三隻鯊魚鰭,像三隻鋒利的刀刃,沒有折斷,也沒有彎曲,直直把他的腦袋切成了三塊。

為什麼三隻刀片,只切成三塊?

因為第三隻鯊魚鰭受到猛烈撞擊,飛出去,砍下了後座正妹的頭顱。......



刊於皇冠雜誌620期,2005年十月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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